宗镜录略讲下册

(第四十二章)

 

南怀瑾教授讲述

 

第四十二章  刹海繁兴孤零里

 

接下来,所要讲的比较麻烦,它牵涉到‘智辩’智慧的论辩这个严重的问题,也就是你修证佛法的见地是否彻底。以唯识的道理,比如四分法里的相分、见分、自证分、证自证分来讲,相分包括了物理世界、精神世界的一切法,有物质可指的,或没有物质可指而只是一种概念、理念之名,这些都属于相分。比如我们说‘悟道’,道是个什么东西?怎么悟法?有这样一个名词的概念,却不像物质世界如茶杯有一个具体的东西,如此一个‘悟’的观念或‘道’的道理,这已变成大家在思想领域里头非常确实的一件事物,这也属于相分。

 

物理世界、精神世界从佛法来看,往往使人产生误解幻觉,这些误解幻觉都是属于名相部分的学问。它们是虚幻、暂时不实在的。可是其虚幻、暂时不实在的东西,当它似乎存在的那一刹那,你也不能认为它没有,它的确也能够影响我们的身心,起各种的变化。所以名相的作用,虽然是世俗的凡夫境界,但是我们要晓得三界以内,皆是名相所引起的业力现象,因此从佛法的见地去认识它,也是非常非常地重要。经上说诸佛菩萨的智慧神通之力不可思议,同样地,众生的业力也不可思议,转化了众生的业力,那就成佛了。换句话说,佛的神通智慧你悟不到,就变成众生不可思议的业力!这两个力几乎是同等的。这些是属名相之相分部分。

 

再者,我们修禅人动辄想要明心见性,能够见名相空,还不算数;能够空中起妙有,还不算数;乃至于见即空即有、非空非有,见了中道理,这些都属于‘见道分’。所谓明心见性的这个见,不是眼睛看见的见,而是心地上真实的体悟。更进一步说,这心地上的体悟也牵涉到生理的活动状况。见道分也属于见分,而见分并非究竟。见道在佛法上并非究竟的果,还只是在因位。逐渐地见道以后修道,这才向证分上求证道。

 

譬如,我们学佛的都晓得讲‘四大皆空’,但是生病的时候,神经痛、肌肉痛、头痛,浑身不对驱劲,四大一点都空不了。明知道‘四大皆空’,病时苦还是苦,病还是病,那个理论抵不住一个事实。所以,虽然你懂得理论,没有修证到四大皆空的真实境界,那些理论反有妄语之嫌,愈修得多,妄语往往愈大。这不是真正的修证,而是非常错误的堕落。因此说,必须要证到以达到证分,这就是自证分。真正清净到所谓空,是怎么样空法?所谓真空生妙有,妙有又是怎么样有?譬如唯物思想以为物质决定了一切,人的生命死了就完了,不需要考虑后面,‘人死如灯灭’,像蜡烛烧了一样就没有了。什么唯识、灵魂的存在,根本没有这回事。至于佛法的‘唯识思想’绝对不承认物质可以决定一切,比如医药是属于物质的范围,我们经常同医生们说笑话:‘不管中医西医,医药再如何发达,医生尽管医术如何高明,但是有一个病你医不了——要死的病。’医药尽管再发达,人们照样地死去,可见‘唯物’求不了‘唯心’的这一面,这有很多的理由可以说明,不过不是现在我们的专题。

 

唯心、唯物之间,后来产生心物一元的说法,但是心物一元在科学上讲要拿证据出来,现在假设病了,我的心识不病,马上我的心要把这个病弄离开身体,是不是做得到?假设做不到,那么你这‘心物一元’的理论便有问题。在三、四十年前某个大学心理系主任同大家论辩佛学上的问题,他把桌上的东西都拿开说:‘好,一切唯心造,我承认,现在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,你帮我造一只金鸡出来,而且这个金鸡每天生一个金蛋。’你心里想这不可能嘛!既然不可能,‘一切唯心造’便是理论上的说法,事实上做不到。科学的时代一切讲求证据,但是我们转过来说,佛法正是讲究求证。所以你理论懂了,相分知道了,见分合理,也就是见地到了,理论到了,你修持的功夫求证到什么程度,这即是‘自证分’了。

 

自证要合于公道

 

再来‘证自证分’。你所证到的对不对?譬如有些人打打坐,眼睛也看到什么东西了,自谓获得眼通,实际上‘神通’和‘神经’两个是兄弟啊!有时候把弟弟神经当成哥哥神通,那就糟了。你证到的智慧神通境界,究竟是真还是假,有没有偏差。有证也要有求证,印证所证是真实或虚妄,这不可以马虎,是属于‘证自证分’,你若把理解上偶然在心理上、意识上的一种文学境界的领悟,当成了悟道,这便完全错误,这点需要特别注意。

 

‘证自证分’,求证到你自己所证到的这一部分的东西其真实程度到哪里,这不能马虎的。佛法不像一般自然科学,它求证的物件是我们自己的身心,因此永明寿禅师讲到《宗镜录》的一半提出来唯识这一部分的重要。但是唯识的重要往往与般若的修法有很大的相关,你见道体会到空以后,返转回来,还要研究弥勒菩萨学系的唯识学的系统。

 

以上是对前文再做一个提纲挈领,现在我们再看原文:

 

今欲总别双辩,理事具陈,不达事而理非圆,不了理而事奚立。

 

他说,现在我们开始要‘总’的概括性的;‘别’——特别地、分别地、有条理地把它分析出来讲。一个‘总’,一个‘别’,这两个观念,‘总’是笼统性的。譬如,我们说般若讲‘空’,唯识讲‘有’,般若说真空、毕竟空,唯识说妙有、胜义有,这是‘总’的说法。什么是有?什么是空?空是怎么样空,有是怎么样有,这就不是‘总’的说法,而是‘特别’的说法,说得特别的清楚。所以研究学问了解事物,千万别只看‘概论’,而不看原典。好多年以前,我在大学、研究所上课,我就特别鼓励同学们一切的学问要研究原典。研究外文的东西要看它的原著,不要只看翻译;读中国文化的东西,我们可以故意‘放狂’一点地要求自己非两千年以上的原典不看,不要都只看些二手货,乃至转了好几手的。

 

七、八十年以前,当旧的文化被推翻掉以后,新的学校成立,那时北京大学刚刚开始变成现代学府,那些学生大都是秀才、举人的水准,学问都很好,老师学问更好,老师讲到哪里,学生肚子里那些书都背过的。因此在当时的大学上课并不需要一条一条逐一讲解,哪像现在,现在我们到大学、研究所授课好像在给小学生、幼稚园上课一样。那时候老师们手里头没有带本子,两只手负在背后,带一支粉笔最多了,粉笔也不用带,黑板架上有,学生们书也不用带的,穿著长袍或西装裤,天气冷,围巾一围,烟这样一抽,修哉游哉,椅子斜坐,两只眼睛斜著看,看你这个老师有多少学问,讲得好不好。因此,老师们提出一个问题‘概论’,大概地讨论,滔滔不绝地讲下去,学生每个人手里不停地记录,等老师讲完,一本笔记也出来了。譬如说政治学概论、西洋哲学概论、中国哲学概论,大概论点就出来了。几十年以后大家的学问愈愈差啦!只好看看那些概论。再以后啊当老师的就把前辈老师的概论一把剪刀和一盒浆糊,剪一段,自己加一段,然后再过了几十年,我们青年学生读的全是概论的概论了。你们若这样一直下去,那学问就糟了。‘总’‘别’这两个字,我们费了那么多精神说明,这目的是要求诸位同学对文字的内涵、训诂、它的解释,不要马虎,要好学而深思。

 

他说我们为了‘总别双辩’,这概括的观念方面和详细分析方面,二者都要把它论辩清楚。为什么要论辩清楚?佛学不是哲学,论辩清楚是为了求证,为了自己修持证果,为了自己修持成佛。所以论辩清楚是为了下面四个字:‘理事具陈’。理事是‘道理’和‘事实’,事实就是功夫,禅宗、般若的功夫证到了就是‘事’,而禅定、般若的功夫证到,必须要把如何修持的理论搞清楚。譬如我现在修持这个定,整个对不对?念佛,这个念佛的理路对不对?为什么我们念几十年佛,‘阿弥陀佛、阿弥陀佛,讨厌、讨厌,你们那么讨厌,妄念一直打扰我。’两个心声,不能统一,为什么?不是说念阿弥陀佛这句佛号不对,也不是念法不对,为什么不能达到一心不乱?它的‘理’与‘事实’你们能不能配合起来?不能配合就是‘理事不能具陈’。‘具’是同时,‘陈’是摆在那儿,‘理事具陈’,理事同时摆在那儿。你说妄念本空,我们两腿一盘坐,眼睛一闭,坐在那儿就是空不了啊!你不是说本空吗?又说人生‘如梦如幻’,你怎么梦幻不起来?

 

为什么我们不能到达这个境界?那是我们没有把佛学的‘理’弄清楚。所以说要‘总别双辩,理事具陈’。下面申诉理由——‘不达事而理非圆’,所谓‘事’是指功夫。你说禅定很简单,这是佛法的共法,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功夫,打坐得定,外道也可以做得到!你说外道那个定是外道,你是内道,你修的是佛法,了不起!佛法能通一切法,不但自己能够成就,外道的法他通通懂,‘法门无量誓愿学’,外道都能做到得定,你怎么不能得定?这下理论上你就垮了嘛!对不对?如果你说外道能的,我都能;我所能的外道不能,那是佛法、不共法。所以这是一个事实,不是空的理论,不是吹牛。事实上求证,‘不达事而理非圆’,你不通达、不求证到这个功夫的境界,你那些佛学的道理不算圆满,是偏见,甚至于是误解。同样的,‘不了理而事奚立’,我们要达到禅定,甚至证到道,必须要晓得如何修持才合于真正的佛法。所以我经常说佛法真正是科学,先把理论清楚了,依据这个理论来求证它。‘理’都不清楚、不透彻,‘事’也就是‘功夫’,怎么做得到?

 

故云理随事现,一多缘起之无边。事得理融,千差涉入而无碍。

 

这是《华严经》说的道理,清凉国师和密宗大师他们的言语。这两句文字都是十分优美的四六体。他说‘理随事现’,道理随著你求证到的事实而呈现。我们常常喜欢研究禅宗,有事没事就说什么忽然言下顿悟、打破一个茶杯开悟的公案,你不要光看茶杯破了,你要看他那两条腿受的罪,已经坐了几十年一直悟不了,后来正在酸、麻、痛的时候,茶杯一碰,破了,腿也不痛了,顿时悟了。

 

‘理随事现’,理论是跟随到事实,功夫到了便呈现。功夫一旦到了,证实果然是空的,身体的感觉也没有了,一切都在这里,悟了!‘悟了’这句话很容易讲,你做到悟了吗?你坐在这里悟,后面的人的呼吸你都听得到,但是坐久了觉得不舒服,‘我’就出来了,不能悟,‘理’不能跟到‘事’现。所以‘理随事现,一多缘起之无边’,‘一多缘起’牵涉到数理哲学,也是《华严经》上所说种种佛法基本的道理,是‘万法即真如,真如即万法’,一即一切,一切即一,这就是‘一多缘’,‘一’概括了‘多’。

 

我们讲到《易经》,都知道这种数理哲学,万事万物始于一,一加一为二;二加一,为三;三加一,为四……不管有多少的数字,都开始于一,加到九是十,‘十’是十个一,是另一个一的单元,‘百’又是另一个一的单元,‘万‘也是始于一。一以前是零,零是无穷数,没有数,不可知数,无量无边数。‘零’不是完全代表没有,零就是空,空不是没有,是无量无边,无尽无数。宇宙万有始于一,万有就是一,一就是万有。因此见道的人一悟就百悟,一通就百通,一了就百了。所以一与多,都是无量无边的数,‘一多缘起之无边’,一与多,都是因缘所生法,后天的名相,宇宙万有的作用,都是由一现多的缘起作用,它的力量是无穷,无比的。

 

今天自然科学的发展、科技进步时代,比如像电脑会把人类带到怎样的未来,一般人是难以想像的,因为缘起不可思议,众生的业力也不可思议。举小一点的例子来讲,像我们现在都习惯用电子表,再也不喜欢用过去的机械表,电子表一个电池那么小可以用一年。这两天我表坏了,我告诉一个同学,我说我把表掉在地上,拿起来听没有一点声音,一定是坏了,你帮我拿去修理。交钱给他,过了两天,这位同学跟我说,你这个表无可救药了,修都修不了,再买一个新的。又隔了几天,我们两个再看看这个表,发觉上当了,它好好的,安然无恙,为什么?因为电子表走起来没有什么声音,我以为它摔坏了,事实上它还在劳苦功高地走,一分一秒都没有停留。这样一来,我们就发现科学真是进步,电子表用得很舒服。

 

科学会进展到什么程度还不可知,而能使科学一马当先的,便是数学。数学的最高哲学原理、数学的哲学,它是‘一多缘起’,也就是缘起法,因缘生法。所谓‘因缘生法’,当它缘起的时候,它是存在,但是暂时的;没有的时候,并不是没有数字了,‘空’不是没有数位,空的数位最大,无量无边。我们佛学上说‘佛法无边’,以数学哲学的角度一听,这个数字好大,‘无量无边’。数字是不可知!青年同学们注意,不要一听‘无量无边’,马上就有一个观念是‘空’,是‘没有’,错误!‘无量无边’正是有啊!是‘不可知数’啊!所以‘理随事现,一多缘起之无边’,换句话说,你修持真正证到了空性的时候,你智慧无边,所以你神通妙用亦无边,这个理必须明白。因此,就怕你修持不能真正求证到空的境界,真正证到空的境界,‘一多缘起之无边’,真是可以达到。但是这个高深的形上与形下的哲学,这个理要怎样悟进去呢?‘理随事现’,你必须功夫求证到,才深深地体验到‘一多缘起之无边’,不是空洞的理论。

 

反过来说,‘事得理融,千差涉入而无碍。’事就是功夫,假定这样大的佛法无穷无边,三大阿僧祇劫才能证得,我们两腿一盘,眼睛一闭,就好像悟道了,证得无量无边,这怎么可能呢?是可能!因为‘一多缘起’。要‘事得理融’,你功夫证到了这个境界,‘如来大定’,发起真正福德的智慧,‘事得理融’,道理融会贯通,一通而百通,那么千差万别的道理,等于大智慧的证得,毫无障碍地通通贯通。 因此,悟道者无所不知,没有念过书的人,像八指头陀,根本没念过书,一有悟境就会做诗、会写字,凡事能触类旁通。这几十年来我们在这边看得少,以前在大陆经常看到出家人,修持一、二十年,虽然没读过书,文章也会了,字也会写了,甚至有人开他玩笑,问他科学的问题,他也答得出来。那他怎么知道呢?不是神通,是智慧,大智慧是真神通。这就是说‘事得理融,千差涉入而无碍’,千差万别的法门、学问,通通融入自性圆融的境界而没有障碍,这是一个事实而不是空洞的理论。

 

佛道行者是发愿遍学一切法的大通人

 

又从总出别,因别成总。不得别而何成总,不因总而岂称别。则理事总别,一际无差。

 

这是他的结论。你看这是文学境界的文字,我们看表面的文字可能以为这位永明寿禅师因为文章很好,在玩文字游戏,玩来玩去,四个字翻来覆去,毫无道理。如果一个人学过逻辑的,脑子是科学的,他一定非常佩服永明寿禅师。‘从总出别’,从一个总体,总纲说起,分门别类,讲他‘差别’的道理。譬如说:我这个‘人’,这是‘总’;我这个人的头,我这个人的左手,我这个人的右手,这是‘别’,‘差别’之别,等于现在科学上的分门别类,非常繁多。比如我过去经常同医学院的同学说笑话,现在的医学因为科学进步,分门别类得太多,过去说喉咙痛、耳朵痛去看耳鼻喉科,现在耳朵痛去看医生,检查之后,他说你这是右耳的毛病,不在我这边,我这边只看左耳。将来科学进步,一旦耳朵痛,左耳、右耳必须分别给医生看了之后再会诊。这就是‘从总出别’,总体是一个整体,分门别类单一的研究会比总体来的精细,‘从总出别,因别成总’,分析到最精细的时候,整个地做一份总纲的结论,所以‘因别成总’。

 

‘不得别而何成总’,你条理分析、知见都搞不清楚,那你总体是绝对弄不成的。比如我们经常说:‘唉!这是空的嘛!’人家问你怎么空啊?牙齿空啊?眼睛空了,牙齿不一定空,鼻子空了,耳朵不一定空,这是总别的差别,不能笼统。

 

所以过去一般研究宗教佛学的法师们骂那些学禅宗的禅师说:‘通宗不通教,开口便乱道’,而法师光研究教理,不用功夫,那叫‘通教不通宗,好比独眼龙’,也就是永明寿禅师所讲的:‘从总出别,因别成总。不得别而何成总’,差别的法门搞不清楚,总纲怎会搞得好?‘不因总而岂称别’,总纲没有抓住,你研究专门差别的道理,会搞岔了路。所以归纳来说,‘理事总别,一际无差’,‘理’,宗教的道理;‘事’,求证的功夫,本来是一体,不能偏废,这两个没有差别。

 

只为今时,但唯执总滞理,见解不圆,法眼将明而不明,疑心欲断而非断,皆是理事成碍,总别不通。故四弘誓愿云:法门无量誓愿学,佛道无上誓愿成。何乃虚掷寸阴,顿违本愿。

 

在座各位同学特别注意,今年参加过准提七的许多同学发生过这个毛病,现在就在这里骂了,不是我骂你们,这是永明寿禅师说的,‘只为今时’,他当时著作这部书的时候是在宋朝开始的阶段,唐代的末期,他说现在一般学佛的人,‘但唯执总滞理’,只晓得笼统抓一些总纲,什么是佛?心就是佛。只急著见性成佛,性在哪里呀?性怎么见啊?都不要问,乱说一气,等于现在禅学流行,‘青蛙一声噗咚跳下水’,这样就是禅,怎么噗咚啊?不通倒是真的!‘执总滞理’,道理不特别地了解,因此‘见解不圆’,这‘见解’两个字不要混合在一起哦!见是见地,前面我们引用过唯识的‘见分’;解是理解,禅宗叫做‘知解’,你说知道了叫做知解,所以严格来讲,见、解这两个字要分开。见是见道的见,解是理解的解。所以他说后世的人见地与理解不能圆融,因此‘法眼将明而不明’。在佛法的‘眼’指的是观点,对于佛法的观点看似明白,事实上愈说愈糊涂,所以‘法眼将明而不明,疑心欲断而非断’。

 

这一段是事实啊!我们在坐同学讲求证功夫的经常犯了这个毛病。有时候自己对佛法非常有信心,第二天完了,跑来跟我说,老师我掉了,掉到哪里去?此事本来不可取、不可得,陈没有得到,也没有掉了;本来很现成。那么为什么掉了?就是犯了这个毛病——‘疑心欲断而非断’,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来麻烦。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现状?‘皆是理事成碍,总别不通。’换句话说,你佛学的道理不透彻。像六祖是提倡禅宗的四弘誓愿,我们每一个学佛的同学们,尤其是出家的同学们,早晚功课上经常念到的,‘法门无量誓愿学’,究竟我们学了多少?你说这个法门我不能学啊,我是这一宗的,你不知道这就犯了基本的法性大戒!‘佛道无上誓愿成’,你成功了多少?为什么早晚功课提到这些呢?‘众生无边誓愿度,烦恼无尽誓愿断’,我们能够断了哪一点烦恼?度了哪一个人?学了哪一个法?每一天要检查自己!我们早晚课念到这里要严格地反省自己,究竟做到了多少?假设一点都没有做到,空过一日,非常值得惭愧!可悲!所以永明寿禅师在这边特别提到四弘誓愿‘法门无量誓愿学,佛道无上誓愿成’,我们平常木鱼一敲就念过去,你要注意‘誓愿’两个字,赌了咒的,发大愿非成功不可,立了重誓,不成功,下去!下到哪里去呀?下面那十八层的地方。

 

‘何乃虚掷寸阴,顿违本愿。’这八个字我们学佛的同学们又要特别注意。他说假使每天没有成就,便虚掷一寸的光阴,每天等于是空过了;‘顿违本愿’,违背自己本愿,没有做到自己所发的愿,等于在打妄语,犯了基本大戒,扯谎,而且这个扯谎扯得非常有趣,是欺骗自己,天下有这样的痴笨之人吗?